那個時候,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和文字。除此之外一片模糊,如今回想更是徹底空白。
每每傷心哭泣,總沒人看到,更沒人在意,漸漸的就收起了眼淚,因為那毫無意義。
當受不了教室裡與我格格不入的熱鬧,我就會抱著一堆書離開那個讓我無法忽視的地方,而我唯一可以去的,是圖書館。
負責圖書館的老師會笑著拍拍我的頭,跟我說一聲加油。他知道我缺失了些事物,卻不知是什麼,也不曾問過。他不在我的世界裡。
學校的圖書館不大,甚至可說是一目了然的,只要有幾個人在,就會顯得熱鬧,但我總能在那裡找到一個只有我自己的角落。或許,只是因為沒有人在尋我。
回想那時的記憶,甚至沒有家人的影子。存在於那個時代的,只有我自己一個,和在半空中一望無際的各種文字。
所以我愛上了看著它們的時光,就算我根本看不明白,心底也是平靜的。
再往後翻,就突然發現了妳。無聲無色的,不知何時就進入了我的世界的人。
然後黑白灰的記憶開始學會鮮明,記憶中對妳的第一印象,就是那張笑臉。
我從沒告訴過妳吧,其實我那時很喜歡說謊。因為那令我覺得離人群近一點。我覺得妳是知道的,很清楚我什麼時候撒了謊,為了什麼撒了個怎麼樣的謊言,妳其實都明瞭,可妳從不說破。
妳清楚得很,我的喜靜是一種逃避,我的孤僻是一種恐懼。
所以才會選擇了以一種跟妳的性格不相符的方式映入我的眼睛。
妳只是靜靜的坐著,一直在等。
明明是個喜動的女孩,卻會一言不發笑著坐在旁邊什麼也不做;明明不喜歡看書,卻會特地尋來圖書館的角落處只笑著朝我點了點頭,然後在鐘聲響起前拉起我的手一起回去教室。
很多人說妳的性格太溫和不懂拒絕,可妳會為了我不舒服卻被擋著去路時大發雷霆;很多人說妳懵懵懂懂不會分惡意善意,但妳只會介紹實心眼兒的朋友給我。
其實我都記得的,每一個朋友跟我說過的我都記得,尤其是妳,我的第一個摰友,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。雖然我從不問妳最近過得如何,但只要聽聲音其實就了解了大半,因為太了解所以根本無法隱瞞什麼。
這樣的相處從一開始就與別不同,從不吵架、從不爭奪、從不解釋,我們之間沒有過任何摩擦,一切彷如理所當然,唯一一次的意見分歧還是為了我不願意去看病。然後百合的流言傳開,妳彷如未聞(或許是真的不知道),在我被莫名排擠出妳好不容易把我拉進去的同輩圈子時,妳的反應是留在我身邊,情願更她們疏遠。
我是不明白的,我這樣一個不會跟妳到處跑到處玩的人,到底是有什麼讓妳挽留。
我們的興趣完全不一樣,我喜歡的妳討厭,妳喜歡的我討厭;我們志向完全不一樣,我只求一個魚缸,妳渴望天空;我們的氣息完全不一樣,我是冰封四周的深藍,妳是照耀旁邊的燦金。
徹底相反的兩個人,卻是能把背交托的信任。
這不是什麼文藝的說法,而是真實。每次眼前發黑,我只放心讓妳扶著在模糊的世界行走。在半醒半睡時,妳是除了家人之外唯一一個能觸碰我的人。
現在的我已經學會容許他人進入我的世界,這是妳教會我的。讓世界除了文字還有其他的存在,是妳教會我的。
從不敢跟妳說:感謝妳點亮我的世界,我的陽光。